隨著教會禮儀讀福音-代序 by 樂近英 ?>

隨著教會禮儀讀福音-代序 by 樂近英

sunflowers_6946c活水編譯小組的緣起

那天,由電子郵件中收到胡國楨神父寄來的《隨著教會禮儀讀福音》(Reading the Gospels with the Church)一書的初步審訂稿時,已接近子夜,錚錚與我急忙打開胡神父附上的檔案,看到十個月來「活水編譯小組」努力的成果,我們竟興奮了大半夜,輾轉難眠。

次日清晨我逐字逐句,手不釋卷地讀著這本書審訂稿,驀然發現2008年10月間錚錚翻譯的這本大師布朗神父(Raymond E. Brown S. S.)著作的初稿,竟被胡神父整理得撐撐抖抖,每字、每句都像是穿上了正式的禮服,整齊地排列著。文字用得講究,字裏行間表達的信息帶著神學院作品的莊嚴,又不失翻譯初稿中的樸實,處處流露出大師布朗神父原著的風貌。

我邊讀邊想,讀讀停停地仔細品嘗著布朗神父的文筆及他帶來的信息。布朗神父的原著,文字上算得是艱深,常常一句話,連貫了舊約及新約;在內容上,也是串聯了兩個盟約(新約及舊約),並聯合了四部福音,說出了天主子耶穌基督帶來的救恩。對不熟習聖經的讀者,會被經書吸引;對熟讀聖經的讀者,也能有畫龍點睛的啟示。

眾人熱愛的聖誕節,在讀完第三章〈聖誕期﹕耶穌的童年史〉後,就能撥雲見月地看見被五光十色的聖誕樹遮住了的「耶穌的族譜」;會想起舊約《創世紀》中的聖祖若瑟和《瑪竇福音》、《路加福音》中記載的大聖若瑟,會看見兩位聖人的經歷多麼相似。

布朗神父文筆動人,他以獨到的眼光透視出瑪竇和路加兩部福音所包含的舊約主題。我不斷反思天主藉著布朗神父帶給信徒的讀經亮光,並領悟耶穌基督帶來的救恩計畫。這個計畫是延續不斷的,它涉及天主過去的救恩行動,如今闡明天主的救恩,仍完全地和不斷地在延續著,在耶穌基督身上達到了圓滿的高峰。

我從沉思中回到校對,看著手中的稿件,又一字一句地細讀起來。思潮綿綿不斷地,想著這十個月來與胡神父的交往,才能把這本書介紹給華人讀者。我懷著對上主的感恩之情,口中不自覺地喃喃自語:「布朗大師的偉大著作終於可以出爐了」。

第一次看見胡國楨神父是在1984年,當時神父在舊金山灣區接受耶穌會士發大願前的「第三年靈修培訓」(tertianship),他們平日住在奧克蘭市郊的黑人貧民社區,在沒有輪到為社區本堂服務的週末及主日,胡神父都會來聖荷西,輪流住在教友家,為教友們帶領讀經班,並參與主日彌撒。那次我看見胡神父,就是在聖荷西華人天主教會為了孩子們舉辦的復活節找雞蛋(egg hunting)活動中,神父安靜地站在屋簷下。那年我是多年不進堂的教友。當華人天主教會的一位資深教友看見我參與復活節活動時,迎了上來,簡單地與我問好,並問我願不願意與胡神父談談。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,一位30多歲的神父站在屋簷下。我搖搖頭,這麼年輕的神父,我能與他談論什麼?多年後,每當我讀到《若望福音》納塔乃耳說的那句「從納匝肋還能出什麼好事」(若一46),我就會想起那位站在中央公園內,屋簷下的那位謙遜的胡國楨神父。

從1984到2008年間的廿四個年頭,有8760個日子,我從中年進入老年。從不進堂的教友變成忠實的信徒,性格上從傲慢變成謙恭,對天主的愛由溫吞變得強烈。我經歷過神恩復興運動聖神賜予的「由上而來」的新生命,經驗到了靜觀祈禱,享受到了與主相遇的寧靜,由聖經中嘗到聖言不可言喻的甘甜。自2003年起,我在華人天主教會從事聖經教導的事工,為教友(華人天主教會的「信生研經小組」及「西四區研經小組」)講解經文,也把教學的材料,仔細地記錄在筆記中。五年的教學生涯中,我特別喜愛《馬爾谷福音》,所以《馬爾谷福音》是我記錄福音註釋的第一選擇。2008年7月,我的筆記趨於完成階段。我為「下一步」要如何進展而煩惱著。錚錚悄悄告訴我,讓天主成就一切。

就在2008年7月,我第二次看見胡國楨神父。胡神父在聖荷西華人天主教會約有十來天的停留,為住在聖荷西的教友們作一連串的演講。那星期我們忙著孩子的婚禮,神父的演講沒有能全程參加。但在我參與的活動中,我發現胡神父成熟了。他在回答教友問題時,我看出神父學識豐盛,言談間隱藏不住他溫良的個性。胡神父並不認識我。我主動上前要了神父在台灣的地址及網址。那些認識胡神父的教友告訴我,神父是輔仁大學神學院的教授。

九月間,我猜想胡神父該回到台灣了。透過電子郵件,我主動給神父去信,並正式請神父指正我寫的《馬爾谷福音註釋筆記》。大約隔天,我就收到胡神父的回信。他熱忱地說出對我的筆記初步的感想。他對我最直接的反應是,確定我是一個非常努力用功的人。逐漸地,我發現胡國楨神父是繼袁國柱神父、王敬弘神父、弘宣天神父之後,天主賜給我的另一位神師。

我比胡神父年長8歲,但年齡上的差距似乎不會改變他是我老師的事實。多少年來,我對輔大神學院的嚮往,就在與胡神父結的緣上成就了。我不敢相信我從沒有表達過的願望,天主都能成全。在往後胡神父給錚錚的信件中,有次神父無意中提起他是輔大神學院神學叢書的主編,使我恍然大悟天主把我整理的《馬爾谷福音註釋筆記》親自交到輔大神學叢書的主編手中。那晚我在家洗碗時,站在廚房的洗碗池前,感動得哭了起來。神學院與我之間的距離,似乎與埋葬耶穌的墓門一樣厚。如今,天主藉著胡神父的手,輕輕地把它推開了。

《依撒意亞先知書》中說:「我(上主)的思念不是你們的思念,你們的行徑也不是我的行徑……;就如天離地有多高,我的行徑離你們的行徑,我的思念離你們的思念也有多高」(依五五8~9)。結識胡神父後的十個月來,天主沒有立刻讓我為《馬爾谷福音註釋筆記》多做點什麼。我的筆記似乎被我自己遺忘了。但顯而易見,天主賜給我們夫婦與胡神父的新事工,造就了「活水編譯小組」,上主迫不及待地把布朗神父的作品,介紹給華人讀者。

在結識神父後的第一個星期,台灣有一次大的颱風,神父藉著因颱風而得到的空閒,讀完了我的《馬爾谷福音註釋筆記》。神父很快地發現我喜歡聖經經文,而忽略了聖經的宏觀概念。神父的來信寫道:

一般來說,聖經(《馬爾谷福音》或其他聖經書卷)好像一座大森林,我們讀經是為了要瞭解這座森林的奧秘給我們怎樣的啟示。我們要體悟一座森林的奧秘,需先宏觀地從上空遠遠地鳥瞰到整個森林的全貌,體悟這整座森林的特色,而後再進入森林之中,微觀地細細體查每一棵樹的特質,如此,才能說我們可以比較全面得到這座森林的啟示。所謂「要見樹,也要見林」,而且是「先見林,再見樹」。

神父積極地寄來了各種有關鳥瞰新約各書所必備的基礎讀物,以培養我宏觀讀經的心態及表達宏觀讀經的內容的方法。神父寄來了朱修德神父的《基督啟示的傳遞》等書。當神父知道我正準備教《若望福音》時,又寄來了穆宏志神父的《若望著作導論》、《對觀福音導論》,黃鳳儀修女的《新約導論》,沙邦傑神父的《新約導覽》、《舊約導覽》,張春申神父的《耶穌的名號》、《耶穌的奧蹟》,和日後成了我最愛研讀的那本《天主子˙救世主》。神父善解人意,他知道我對《創世紀》的喜愛,特別寄來了房志榮神父的《創世紀研究》。

每當我打開一包一包由台灣寄來的包裹,心中總盤算著神父想要表達的關愛:「那麼用功的人」正處於營養不良的狀態中。此外,我與神父的交往主要是透過電子郵件。神父告訴我學習也是緣分,有許多人就是輕易地錯過了學習的緣分。他以「生之有涯,學無止境」提醒我,要我不斷努力學習。在我生命中,這的確又是一次選擇,而我的決定是:胡神父無論教什麼,我就努力學什麼。

本書是胡神父第一次寄來的書籍中,最希望我讀、同時譯出的一本。就這樣,錚錚走上翻譯之途。每當錚錚譯完一章,我稍作整理後,就把初稿寄給神父,神父總在回信中問「不知近英姐讀了這一章有什麼感想?」當錚錚譯完第八章〈基要派的挑戰:天主教的回應〉時,神父在信中提到:「聖經基要派詮釋聖經最大的問題,就是『只見樹,不見林』。為他們讀聖經很簡單,只要把聖經翻開來,看到什麼就是什麼。他們沒有下功夫鳥瞰式地先看森林長得怎麼樣」。

在我自己多年的學習過程中,也發現很多人解釋經文,很快地就把自己的想法等同於天主的啟示,也很容易把自己的看法強加在聖經章節所沒有說的意思上。

結識了胡神父後,我們夫婦的退休生活有了大幅度地轉變。讀書、教書、寫作及翻譯,佔據了我們生活的全部。我努力學習神父寄來的每一本書,也熟習了神學作品中的神學名詞。看得多,讀得多,這些神學名詞漸漸變成了我的血肉。十個月來,我在靈性上快速成長。在我講解《若望福音》時,從同學們眼中閃出的光芒,我看見了天主藉著胡神父對我的教導是何等地令祂喜悅!

錚錚翻完本書後的隔天,兒子和媳婦送給我們一件他們的結婚禮物:一張天主教書店的US$200.00禮券。我們就是在聖荷西主教座堂的那個小書店中,買了Raymond E. Brown S.S.神父的一些著作。正要結帳時,看見書架上那本不起眼的小冊子The Gospel and Epistles of John: A Concise Commentary,就是這本書,正式確定了錚錚的翻譯事工。

我請錚錚逐字逐句地翻釋這部巨著,以便我的教學。為節省他的精力,我開始整理他譯出的毛稿。從毛稿上吸收《若望福音及書信詮釋》一書中的教導,配合穆宏志神父在《若望著作導論》一書的教導,我的教學使信生小組的教友們愛上了《若望福音》。同時,我將錚錚的初稿翻譯檔案寄給輔大的胡神父。我想胡神父在台北有「厄瑪奴耳研經靈修班」,神父在教導《若望福音》,這本《若望福音及書信詮釋》的譯稿,對神父班上的同學們會有益處。

2009年5月底,胡神父託教友帶來了《若望福音及書信詮釋》中「神蹟之書」部分的「試讀本」。我翻著那本薄薄的書,好奇地讀著那些似曾相識的字句及熟習的內容。封面上印有張錚錚譯、胡國楨審訂字樣,引出錚錚與我極度的不安。想到幾個月來胡神父在「編寫」及「審訂」此書上所花的功夫及努力,以及為了「版權」所做的奔波,都令我們夫婦不知如何接受這不屬於自己的個人榮譽。

我忠實地一字一句校對著書內的字句,小心謹慎地把書中的錯別字、翻譯的人名、地名,與思高聖經仔細核對。讀不懂、讀不通的地方,請神父重新措詞。每晚我在電腦前送出一個個要求改錯的訊息時,也在電腦中也同時收到神父寄回的改錯回應。彷彿我坐在輔大的辦公室內,與神父同工,為「福音園地的刊物」而努力。在校對過程中,我看到自己整理毛稿時的粗糙,使神父在編寫及審訂時格外辛苦,令我過意不去。我漸漸明白,每件事工的投入是需要每位成員全力以赴。一個人的疏忽,會造成別人過多的負荷。

錚錚為「署名」問題與神父協商,堅持小小的貢獻不能排名榜首。神父充滿著智慧地,想出「活水編譯小組」的架構,它表達出的含義深遠,這事工不是私人的產業。它是為福音園地而存在的長久事工,是天主賜給的恩賜。

除了《若望福音及書信詮釋》是由「活水小組」編譯外,希望將來還有「活水小組」編譯的其他作品陸續出版。「活水編譯小組」不只編譯出版布朗大師的作品,還將出版別的作者為了華人基督徒以中文書寫,為中文讀者準備的讀聖經用參考書,或編、或譯、或寫,這是「活水編譯小組」的宗旨。「活水編譯小組」就這樣誕生了。胡神父將是小組的指導人,審訂作品內容也由胡國楨神父負責。

《若望福音及書信詮釋》的試讀本,確實帶來一些震撼。教友們試著瞭解布朗大師的註釋。藉著聖經註釋等讀物,已經教導教友學習自己研讀聖經了。這將是每位教友自發自動地研讀聖經的起步。

如今,《隨著教會禮儀讀福音》捷足先登,要先與華人讀者見面了。這曾是胡神父希望我最先讀的布朗神父的作品,神父曾說「為的是使你們體悟整座森林的大氣魄」,我想這正是天主的意願。

如今,比我年輕的胡神父成了錚錚與我的好朋友,但在超性生命上,我們是他屬靈的子女。有一次他來信告訴我,這個「活水編譯小組」是天主祝福的,一定是天主刻意培養出來的。在我們與神父結識之前,天主各自培養了我們各自的能力。我們並不是為了現在這事工的合作才裝備自己。但當我們合作無間時,就能看見天主的事工所帶來的一片美景。

7/12/2009 於加州